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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·杂食·啥都吃。

【全球高考】原摘

#依旧是原文摘录,为了做原摘花了两个晚上二刷

#记录一份感动叭

#很高兴遇到了你们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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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窗外,狂风卷席的漫天大雪里,有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到了近处。

  为首的那位个子很高,留着黑色短发,穿着修身大衣。即便只有轮廓也能看出身材挺拔悍利。他走到门口的时候,一阵风斜刮而过,雪雾迷了眼。

  他低头轻眨了一下,雪粒从眉目间滑落。再抬眼的时候,乌沉沉的眸子映着一点雪色,刚好和屋内的游惑撞上。

  游惑几乎是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耳钉。

  于闻在他耳边用蚊子哼哼的音量轻轻问:“你不会认识吧?”

  游惑皱了皱眉,低声道:“忘了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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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过了很久,拨弄着笔的监考官哼笑一声,撩起眼皮懒洋洋地问:“你是不是打算住在这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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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那就让这位密集的……”秦究顿了一下,看向游惑,“怎么称呼?”

  游惑冷哼一声。

  “让这位哼先生去清理吧。”

  游惑:“……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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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游惑抱着胳膊倚墙而立,冷冷睨了秦究一眼。

  秦究却唇角带笑,隔着橙黄的炉火和灯光,点头回礼。

  动作是真的绅士,气质也是真的嘲讽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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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虽然知道大致过程,154还是公事公办地向游惑确认道:“你踹的?”

  游惑垂眼看着他,懒叽叽地开了口:“腿麻没站稳,踉跄了一下。”

  众人:“……”

  神他妈踉跄一下。

  154:“这个理由是不是略有一点敷衍?”

  游惑:“餐具不能损坏我规定的?”

  154:“那倒不是。”

  游惑:“这肢体不协调的甲你们生的?”

  154:“……”

  对方又冷又嘲讽,监考官154感觉有点顶不住。他转头想找更嘲讽的人来救场,却发现旁边只有922,他们老大根本没来查看尸体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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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这位屡教不改的哼先生——”

  游惑在门口停住脚步。他握着门把手,面无表情地看向左边。

  秦究撑着沙发靠背站在那里,手里把玩着一根皮鞭……哦不,长皮绳。

  他拖着调子问他:“你脚步匆匆,是要去哪里?”

  游惑跟他对峙片刻,终于动了动嘴唇:“投胎,等你一起怎么样?”

  秦究短促地笑了一声,嗓音很沉:“受宠若惊,不过不用跑那么远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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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冲他比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绅士得简直讨打:“没开玩笑,离考试正常结束还有——”

 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,半真不假地看了一眼:“——36小时又24分钟,这意味着我们要同室共处一天半。我们连行李都带来了,就在门口,你不妨开门看一看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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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游惑始终看着楼下,好像沉默无奈,又好像并不着急。他的眼珠蒙着一层清透亮光,耳钉偶尔会在某个角度晃一下眼。

  秦究看了他一会儿,忽然嗓音沉懒地开了口:“我是不是见过你?”

  过了片刻,游惑才转过头来看向他,浅棕色的眼睛像冬夜寒泊。

  “没有。如果真见过,恐怕只能活一个。”游惑的声音凉丝丝的,带着嘲讽。

  “是么?”秦究顶了一下腮帮,似乎真的考虑了片刻,然后赞同道:“有点遗憾,不过,好像确实是这样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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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系统发的警告,瞪我干什么?”秦究抬了抬下巴,懒洋洋地说:“不要恃靓行凶,快抽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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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穿着黑色大衣,鸽灰色的羊绒围巾掩在衣领里。他一手插在大衣口袋中,另一只手举着一柄黑伞,不急不慌地等着来人。

  游惑高高的身影穿过浓雾。他面容冷白,神情恹懒,右肩松松垮垮地挂着一只黑色背包。

  明明距离还远,秦究却能看清所有细节。对方浅棕色的眼珠总好像蒙了一层薄脆的玻璃,跟单边的耳钉一样,含着冷冷的光。

  秦究微抬伞沿,白色的雪顺着紧绷的伞骨滑落下来。

  看着游惑走到近处,他礼貌地倾了一下手,把游惑笼进伞下,拖着调子说:“真巧,又见面了,哼先生这几天睡得还好么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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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游惑在火光中眯起眼睛,浅色的眼珠镀了一层亮色。他的目光越过高窜的火舌,落在了远一些的地方。

  那里,监考官001把倒空的油桶抛进火中。

  火光骤然蓬开,他在光亮之下大步而来,嘴角噙着的笑意里隐隐有种嚣张意味,比起平日的百无聊赖,多了一丝活气。

  整个考场在他手下付之一炬,所有循环罔替的行尸走肉都没入火海。

  尘归尘,土归土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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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看见几年前的自己从车边让开,站直身体,说了句什么。

  角度问题,他没法用唇语读出内容。

  而考官A径直从他面前走过,绕到驾驶座旁拉开车门。

  他扶着车顶,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话。

  这次,秦究看得很清楚。

  他说:“借你吉言,最好是再也别见了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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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游惑手指停在距离火焰几公分的地方,表情冰冷,内心尴尬。

  但这尴尬没持续多久。

  他手指动了一下,最终还是若无其事地把第二支火把拿上了。

  出于鬼都不知道的理由,他暂时不太想让秦究知道自己是考官A。

  按照种种说法,跟秦究针锋相对的考官A应该打死也做不出邀请对头并肩出门的事。

  他现在反向操作,秦究就算长了十个脑子,也不会把他联想到考官A身上。

  完美。

  他拿起火把瞥向秦究,八百年来头一回主动问:“走么?”

  秦究:“……”

  可能真的太难得了吧,001监考官高兴得脸都木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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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曾经, 秦究对154说, 如果再见到考官A并且不小心认出来了,他会还对方几张病危通知单, 然后请对方离远一点, 别自找麻烦。

  那话说得信誓旦旦, 理所当然。

  这才过了两年。

  仅仅两年……

  活生生的考官A现在就在他面前。他既没有把对方搞进高位病房,也没有请对方滚远一点。

  人家邀请他一起巡岛。

  他心情复杂地想了几秒拒绝词, 然后回了人家一个“好”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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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船舱外,秦究撑着船帮一跃而下, 落在游惑面前, 手里还拎着一捆绳。

  游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来捆章鱼的, 心说默契还可以,除了动静闹太大,善后工作完成得相当出色。

  谁知秦究站起身来,抖开麻绳轻轻一抛,事先系好的绳圈就套在了游惑身上。

  大佬毫无防备,入套的时候呆了一瞬。

  夸奖和好话顿时烟消云散。

  配合个鬼,默契个屁。

  直到秦究抽紧绳结,他被捆得肩背一收,这才难以置信地蹦出一句:“你干什么?”

  “这么明显看不出?”秦究把多余的麻绳往手上绕:“翻山越岭来抓一个耍赖的,顺便骗几个打手。”

  “……”耍赖的薄唇紧抿闷了几秒,说:“能不能分个轻重缓急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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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们身后,跟着那艘湿漉漉的旧船。

  它搁浅多年,残破不堪。如今满载骸骨,竟然又能乘风破浪了。

  久违的太阳喷薄而出,给这条强行开出的海路引航。

  白雾奔涌,天使归乡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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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没两秒,游惑的背又被戳了一下。

  卷子被秦究多叠了几道,直接越过他的肩膀,抛落在桌上。

  游惑打开一看,就见秦究回道——甲老师,据我所见你前面有六个学生。你指的是那位看你一眼就脸红的小姑娘么?

  游惑:“……”

  虽然知道这是调侃,但这话莫名有点不对味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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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种反应似乎取悦了对面的考生,他盯着考官A看了很久,又说道:“我刚见到你的时候,觉得你跟系统是一边的,和设计人员、维护人员以及其他参与者中的鸵鸟一样,捂着眼睛和耳朵,假装看不见系统的问题,因为控制不住了,贸然阻止倒霉的是自己。”

  “但是后来发现,似乎不是这样。”秦究说:“不过你太难猜了,不知道是你演得太好的原因,还是我的某些原因。你的立场我一直不能确定,其实就在刚刚,我还动摇了一下。”

  考官A从眼角看着他,依然说不上热情:“现在呢?”

  “现在?我们换个方式吧。”秦究说:“你能给我一句准话么大考官?我猜了很久你的心思了……”

  他顿了一下,又说:“再猜下去,我都快要怀疑自己的身份了。”

  “身份?什么意思?”

  “你知道哪种关系的人把猜测当情趣么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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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:“你不给我松个绑么?”

  考官A脚步一顿,面无表情地说:“你明明一分钟就能弄开,一定要装得这么惨么?”

  身后响起了轻笑声,接着是细细索索的绳响。

  “行吧,不过你说错了一点——”

  考官A没再回头。他刚走到门前,身后就多了一个人。

  “——其实只要几秒钟而已。”

  秦究在他身后站定正要说什么,忽然伸出拇指在他颈侧抹了一下:“领口有点潮,外面下雨了?”

  指腹摩挲而过的触感温热干燥。

  考官A握着门把手没动,只有眼睛很轻地眯了一下。

  过了片刻,他说:“没有,下雪了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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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说:“现在闲杂人等都不在,趁乱问你一句话。”

  游惑:“……说。”

  “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他说得没头没尾,游惑却完全跟得上。

  “没多久,刚结束的那轮考试里知道的。”游惑顿了一下,又补充道:“关禁闭的时候。”

  他说完又看着秦究。

  秦究知道他在反问,说:“居然一样,我也是……关禁闭的时候。”

  不知为什么,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,也真的笑了出来。

  游惑偏开头,嘴角弯了一下。

  很奇妙,徘徊不去的尴尬居然在这一瞬全部消失。

  似乎再也不重要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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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轻轻的眨眼让游惑愣了一秒,接着他又回过神来,偏开头说:“一间屋子,好像有桌椅?还有一张——”

  床。

  很简单的一个词,游惑突然卡了一下壳。

  “一张什么?”秦究问。

  游惑眯了一下眼睛:“一张弓。”

  秦究:“?”

  游惑冷着脸胡说八道:“嗯,我拿着弓箭,可能要打你吧。”

  秦究:“???”

  又过了两秒。

  游惑听见旁边人低低笑了一声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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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看了一会儿,忽然叫了他一声:“大考官。”

  游惑转头看他。

  “我有没有说过,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,我心情不太好。”秦究也看着他。游惑眉心轻皱起来。

  “别皱眉,我还没说完。”秦究又说:“这其实是154他们的说法,我觉得不太准确。”

  “你的说法是什么?”

  “我?”秦究顿了一下,又说:“现在记不清了。之前当着你的面说过几句关于你的混账话,那些内容真真假假,我其实分不太清。既然第一次见你没有老朋友的感觉,姑且当它们大半是真,就当……我们以前确实关系不怎么样。”

  那一瞬间,游惑心头跳了一下。

 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。

  他发现秦究也眯着眼抿了一下唇。

  片刻后,秦究冲高楼抬了抬下巴,言语间透了一丝痞气:“不过不管多差,我已经忘了。打个商量吧大考官,不管以后想起什么,别记仇怎么样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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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背着光,英俊的眉眼轮廓更深。

  他冲游惑曲起小指,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丝笑意:“之前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,愿意勾它一下么?”

  游惑:“……”

  他也不急着上去。干脆抓着钢梯顶端,平缓着呼吸。

  他目光落在秦究筋骨瘦长的小指上,又撩起眼皮看向秦究:“勾完怎么说?”

  “勾完今后就算朋友。”这其实是秦究之前就想好的说辞,但在说到“朋友”这两个字的时候,他觉得似乎还不够味,还缺了点什么。

  但他只是极轻地停顿了一下,就说完了。

  游惑表情没变。

  他总是那样,高兴不高兴总是那样冷冷淡淡的。

  他没吭声,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了秦究的手掌一下。

  他的手指从秦究手掌中扫过,触到小指的时候轻轻勾了一下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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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游惑正把屏风挪去旁边,踢了踢它的底座。闻声抬头朝阳台看过去。

  “你怎么来了?”游惑问。

  就见秦究半蹲在阳台石栏上,手臂垂着,有些吊儿郎当。

  这人对危险的地方情有独钟,丝毫不怕自己掉下去。

  “来探个风。”他拖着调子问游惑说:“贵夫人在么?”

  游惑:“……不在。”

  秦究翘起嘴角笑了一下。

  他撑着石栏跳下来,玩笑说:“那最好不过,我来找你偷情。”

  噗——屏风后面,高齐水喷了一桌子。

  秦究眯起眼:“你还藏了人呢?”

  游惑:“……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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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脚步一顿。

  那一瞬间,他突然觉得游惑脖颈间的立领束得太紧了。以至于他想过去扯开顶端的扣子,掀掉一半面具,咬上去或者吻上去,总之想做点什么破坏那种一丝不苟,让那个冷淡的唇角露出点别的情绪。

  也许是头顶的壁灯昏暗暧昧。他居然觉得那样的游惑并不陌生,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绷不住冷淡的样子。

  几乎就像曾经见过似的。

  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。

  那种微妙的熟悉感转瞬即逝,快得就像倏忽而过的错觉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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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的手垂落在旁, 大半个手掌都惨不忍睹, 跟游惑的伤口半斤八两。

  明明是一样的血肉模糊,一样的深可见骨。

  游惑却觉得秦究的伤口更加可怖一点。

  也许伤口落在别人身上, 总是更刺眼吧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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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游惑背抵着铁质的栅栏,雾气穿过缝隙,带着暧昧的潮湿气。

  之前的担心和怒气、心口间说不出的憋闷和烦躁,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。

  诅咒的效力在消散,秦究手腕的最后一块皮肉完全愈合。

  安静多日的红色警告灯在此时疯狂闪烁,滴滴的提示穿插着呼吸声,响个不停。

  遥远的前方,是人群和大火。

  后方隔着雾的山上是监考小屋。

  他们在警告声中接吻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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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低下头,在游惑耳边说:“其他监考官和考生不上床,大考官。”

  游惑眼睫颤了一下。那几乎是一个从背后抱上来的姿势,但又带着他们之间特有的对峙意味。

  “你的嘴硬我早就习惯了,越担心谁就越要刺谁。我没见你这么刺过别的人,冲着这点我说什么也会回来的。”秦究说。

  “就算系统把我扔出去,清掉记忆什么都没留,我也会回来的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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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猩红火舌包裹的走廊上,油画散落一地,颜料被烤得干驳龟裂,转为焦黑,画框烧得像碳。

  公爵夫人的嘴角在炙烤中紧缩,从微笑着上翘变成平直,又微微下拉,像厌弃,也像悲伤。

  她的身体躺倒在曾经富丽堂皇的卧室里,而公爵原本的身体埋在某片焦土之下,他们相隔千百米,一个化为焦炭,一个腐烂成泥,永不会再有交集。

  古堡之外,姜原连滚带爬地跑进人群,周祺抱着他又笑又跳,最后嚎啕大哭。

  更远处的地方,监考处接到通知。系统拉响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通警报,却只给了三位监考官一张白条。

  因为它找不到任何惩罚依据,也找不到任何规则来解释……为什么两个没有记忆的人,相隔几年,身份对立,却依然能搞到一起。

  所以说爱恨真是奇怪的东西。

  有的早早腐烂入土。

  有的刻骨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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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看着游惑冷峻的侧脸,倚着路灯杆笑了半天。

  “我好笑么?”大帅哥语气冰凉。

  秦究很不着调地说:“没有,我们A先生偶尔说脏话的样子非常……”

  他顿了一下。

  游惑等着他的下文。

  秦究眯起眼睛:“非常性感。”

  游惑被堵了正着。

  他将秦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,突然回道:“没你性感。”

  秦究:“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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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萨利和雪莉兄妹俩盯着秦究,问:“你是谁!”

  秦究说:“我想想,你们管他叫什么?”

  他冲游惑抬了抬下巴。

  萨利一本正经地说:“客人!”

  秦究“哦”了一声:“那我就是客人的男朋友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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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还是考官A的游惑微抬下巴和秦究接吻。

  衬衫扣子解了大半,领口敞着,下摆从腰带下抽出,松垮的皱褶弯在腰侧。

  交缠间隙,他让开毫厘,含着湿热雾气的眼睛半睁着,目光从秦究的眉眼落到嘴唇。

  他本想继续吻上去,却忽然想起什么般顿了一下。他在秦究炽热的气息中闭了一下眼,哑着声音说等一下。

  他伸手抓来垂坠在床栏上的黑色绷带,布料的颜色几乎将手指衬得苍白。

  “……别看我的眼睛。”

  他对秦究说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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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根让人走神的绷带被抽走, 游惑抓了个空。

  不知道为什么, 秦究忽然变得很缠人,一个又一个吻落在他眼尾, 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。

  他被啄得有点痒, 却没有让开。

  秦究侧着头, 下颚的线条瘦削深刻,不论是突出的喉结还是肩骨肌肉都充满了力量。

  这人即便是最放松最懒散的时候都带着令人警惕的气质, 那种侵略感仿佛是天生的。

  可这一刻, 他的吻居然是温柔缱绻的,像是亲昵而珍重的安抚……

  “……怎么了?”游惑低声问。

  秦究眸子半阖, 狭长眼缝里含着光。

  他依旧固执地吻着游惑的眼睛, 过了许久, 才从喉咙底沉沉答了一句:“没什么……情不自禁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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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很多年前,考生末期的秦究也是这样。他在交缠中拉下那道绷带,嗓音低哑地说:“我的大考官眼睛很漂亮……”

  “非常、非常漂亮。”

  而当时的考官游惑闭着眼睛,胸口在急促的呼吸中起伏,忽然抓着秦究的肩膀抬起身吻着他, 和多年后所做的一样。

  他曲起一条长直的腿,在亲吻中更换了姿势,压坐下去的时候,一贯冷漠垂着的眼睛半抬起来,带着迷蒙潮气。

  沙哑的声音闷在唇齿间。

  游惑忽然又想起一句话——

  不知哪个季节哪一天,又是因为什么事。已经是考官的秦究对他说:“别对我闭上眼睛大考官,不用对我避开什么,永远都不用。”

  我不会怕你,不会疏远你,不会觉得你是什么令人不安的怪物。

  我这么爱你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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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想得起来的、想不起来的、对峙的、亲昵的……

  都在这里。

  说来荒谬。

  镜子里的世界一片虚幻,却可以找到真实。

  考场横纵无界,却只有这间狭小的禁闭室不限自由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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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灰色的毛绒地毯上,游惑裹着半边被子正在睡觉。

  他侧躺着, 头枕着一只手臂, 另一只搭在被子外, 手指蜷曲虚握。

  临睡前,为了防止秦究发生跟杨舒一样的事情, 游惑特地抓住了对方。

  抓得跟真的一样, 好像秦究一动他就能醒似的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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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“不跑了,要问什么问。”

  ——“我好看么?”

  ——“你说呢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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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讨人喜欢么?”秦究又拖着调子问了一句。

  “别人不知道。”游惑拍了拍手里的灰,抓着衣领把秦究拉低一些,嘴唇几乎相触却又隔着毫厘。他用一贯冷淡的嗓音说:“我是挺喜欢的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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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会儿的功夫,他已经换了衣服。那件沾了灰尘泥土的衬衫被他丢了,这会儿穿的是一件浅灰色圆领衫,从休息处里捞来的。

  这个颜色没有黑色那么锋利,也没有白色那么温和。显得他格外白,也格外冷淡。

  虽然没穿制服,没戴臂徽,也没拿什么会议文件。他的目光也只是蜻蜓点水地扫了一圈,并没有盯着什么人,但监考官们仍旧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
  他们下意识地板直了脊背,一如当初。

  仿佛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,A没有被除名,他们没有被分散,也没有被放逐海外。会议通知总是突如其来,有时在上午,有时在午后。他们会拿上文件,一边争论一边步履匆匆,穿过核心区长长的走廊,在某张圆桌旁坐下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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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曾经的曾经,他们之中有关系亲密的朋友,也有礼貌客气的同事。有些人发生过口角摩擦,有些人志趣相投。有人刻板,也有人热情活泼。

  他们性格迥异,但共事了很久。

  有同样的苦恼,同样的约束以及同样的负担。

  他们住在同一块地方,抬头不见低头见,差不多是系统内最熟悉的人。

  现在骤然重聚,却发现每一个人都有一分陌生。

  相较于楚月,游惑其实没什么感慨。他记忆还没恢复完全,对这些人印象并不深刻,只能在某些习惯性动作中找到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
  直到人群中,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:“主考官,楚,好久不见。”

  是啊,好久不见。

  简简单单四个字,游惑突然意识到,他们都是故人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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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不是厌恶黑暗。

  只是厌恶黑暗不断吞噬,逐渐盖过那个人影。

  他恍然听见一个声音在黑暗中传来,近在咫尺,又遥远模糊。

  对方的声音很疲惫,却又带着一丝笑,他说:“大考官,劳驾低一下头,跟你说个事。”

  他应该是弯了腰。

  对方的手指伸过来,擦过他的侧脸留下一片温热。然后似乎拨弄了一下他的耳垂,又或者转了耳钉。

  具体他已经记不清了,只记得耳垂有点刺痛。

  那个瞬间,他忽然焦躁又难过。

  他在从未有过的慌乱中听见对方说:“我很爱你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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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垂眸看着他,喉结动了一下。

  他直觉对方想了不好的事情,……血味冲天快死了也说不定。他忽然感到一阵焦躁,第一次因为自己监考官的身份而感到极度焦躁。

  他想立刻钻进特殊中心,撤掉系统曾经的清理指令,把所有记忆找回来。

  两个人的事只有一个人记得,是最孤单的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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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知道,他的大考官是个硬茬,不论看到什么、想起什么、遭遇什么,总能在最快最短的时间里让自己冷静如常。

  他们之间,从不需要一边倒的安慰和怜惜。

  我不是来救你的,我是来爱你的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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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捡起掉落在脚边的箭。

  他回头张望一眼,这里是墙拐角,其他人还躲在上面某处,暂时也没人看见。

  他摩挲着尖尖的箭头走到游惑身边,低头亲了对方一下,说:“偏头什么意思?我看不懂。”

  游惑:“……”

  秦究又亲他一下:“还不打算说话?”

  游惑:“……”

  背对他们的小平头:“?”

  他以为秦究在问自己,当即努力扬起脖子,呜呜噜噜地表达愤怒,示意自己嘴被堵着说个屁!

  秦究把箭插回他背后的包里,摁着后脑勺把他怼回墙壁,不紧不慢地说:“不急,你等会儿。”

  小平头:“?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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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歪过头向游惑敞露脖颈,像是玩笑却又无比认真地说:“我可以毫无负担地把要害送到你面前。因为你不会失控,不会真的把我当成食物。”

  怪物之所以是怪物,不是因为做了什么,而是它为什么做。那才是它丑陋的、令人厌恶的根源。

  你即便舔了血,也永远不会是怪物。

  游惑半睁开眼。

  他甚至能听到隔壁楼的声音,那些人似乎在窃窃低语,也许是在聊天,还有人在喝水,水流顺着咽喉流淌下去……

  秦究手指点了点脖颈,低声问他:“亲爱的,可以送我一个吻么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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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纠缠的吻里有血的味道,这种味道居然让他们觉得熟悉。

  就像看见旷野大雪包裹着硝烟,凌厉、危险却又抵死缠绵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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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很久之前的某一天,考官A干净的耳垂上突然多了一样东西,跟他一贯的性格不太相符。

  秦究问他,怎么突然会戴上耳钉?

  他说:没什么,昨晚做了一个梦。

  那是一个奇怪的梦境,里面有两个身份相异的秦究,也有两个身份相异的他自己。醒来之后,他只记得冲天的大火,还有秦究坐在桌沿看他的神情。

  秦究说:你站的地方太暗了,我总是看不清。

  所以,他找来了亮一点的东西,钉在自己的安全区。这样,不管身在哪里,都能被对方看到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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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后来又是某一天,在旷寂的硝烟中,秦究把冒险准备好的密钥悄悄替换上去。

  如果他们不幸失败,这样东西终会派上用场。

  密钥生效,记忆就会恢复。

  里面有他的过往,他的信念,以及他的爱情。

  这一切组成了完整的秦究。

  亲爱的,我把自己放在你耳边,你会听到的吧。

  愿我们在硝烟尽散的世界里重逢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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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甩掉手上的血,踩着棕红屋瓦转身看去。

  一个高个儿年轻人站在不远处,穿着衬衫戴着“A”字臂徽,长直的腿裹束在军靴里,在满地血淋淋的残肢枯叶中,显出一股肃杀又冷淡的气质……

  就像大雪落满了寒山。

  那个瞬间,不知怎么的,秦究忽然又想起那个冬天的山坳。

  铁锈一样的血腥味裹在雪沫里、生死、冰火、寒冷和灼热、所有矛盾的东西都那个场景里,危险却毕生难忘。

  “违规考生秦究——”屋檐下的人折了手里的通知条,抬眼看向他:“跟我去监考处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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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按照监考区的时间来算,那天是新年伊始。

  地下没有窗子,但秦究知道,外面正下着大雪。夜色下的寒风在楼宇间穿行,肃杀、凌冽。

  他们在禁闭室里吻在一起,这才是那些激烈关系的归途。

  荒岛上的那场考试,大概是他们一生中最接近于“队友”的时刻。

  在那之后更为长久的时间里,不论记得或是不记得,对立或是同行,他们之间永远交织着爱情。

  就像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变得“平静”。

  如果有,那一定只存在于终老和死亡里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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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们有着最亲近的关系, 做着最私密的事情,面朝着同一个方向, 相互之间会帮上忙, 却依然走在两条路上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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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被送出系统的那个瞬间,秦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——

  等到系统垮塌,他们顺利重归生活的时候,要找一个合适的医生,帮考官A仔细检查一下眼睛。

  不是真的想查出什么,而是要一个结果。

  这样从今往后,他的大考官就可彻底放下心来,再也不用垂下目光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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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离开系统的时候,夏末刚过,初秋开了个头。

  最初的几天,他应该都处在昏迷状态中,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医院。

  那是一个跟部队相关联的医院,房间里的布置总是一片纯白中夹杂着零星的军绿色。他盯着素白和军绿的交界线发了很久的呆,直到一个护士过来问他:“在看什么?”

  他眯着眼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没什么。”

  只是那两块颜色拼在一起,就莫名吸引他的目光。

  他在出神中问了护士一句:“你们这里的眼科专家——”

  说着说着倏然没了声音,因为他刚说到一半,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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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明明那双眼睛正落在阴影里,但秦究却觉得,自己见过它们在光的映照下净透的样子。

  考官A在几步之外刹住脚,抬眼看着这里。

  秦究忽然鬼使神差地问:“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?”

  考官A没有说话。很奇怪,他看上去明明很平静,却莫名给人一瞬间的错觉……就好像他其实非常难过。

  过了几秒,考官A收回目光说:“没有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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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翘了一下嘴角,又开口说:“那就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  考官A正在给他调准考证号。

  他看着那串数字生成出来,不急不忙地问说:“你介意跟我这个死对头兼半个下属谈个恋爱么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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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防风林依然枝丫交错,泛着雾蒙蒙的灰蓝。

  天空很远,风带着初冬的寒意。

  他又闻到了硝烟的味道,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,还是A身上的,或许两者都有。

  他们又要分开了,这一次不知又会是多久,还有没有重逢的一天。

  如果再见面,还会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这样一个爱人吗?

  可能不会吧……

  看,还没离开,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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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个山中的夜晚,秦究拿着一张违规通知单,在风雪之中推开猎人木屋的门。

  一屋子的考生惶惶不安地看着他,唯独一位例外。

 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,在澄黄炉火的映照下,就像一捧误入的风雪。

  那一瞬,距离他们分别已经过了三年。

  三年,对游惑来说是眼盲时难以计数的漫长日夜,和后来独自度过的七百多天。对秦究来说,算上考场和休息处的那些,一共有两千多天。

  两千三百一十二天,他们相遇在寒风朔雪中。

  以为是初见,其实是重逢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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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游惑上一次这样远眺它是三年之前,他手里捏着局部自毁的程序按钮,前面是弥漫的硝烟,背后是大片的血。他在天光中闭起眼,按下那个按钮,激烈的刺痛在眼睛里乍然绽开。

  他在那一瞬弯下腰,片刻之后又重新站得板直。他抿着唇,在接连不断的疼痛中睁开眼。天光正在变暗,远处的高楼虚影已经变得模糊。他很快就要看不见了,但他知道在废墟的另一角,有人还在等他。他需要好好地走过去,在光亮彻底消失前再看一眼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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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从当年的考生秦究拿着资料盯上考官A到现在,他们相识五年,可实际上这五年将近四千天,相当于现实十年之久。

  四千天里,他们同在系统的时间不到一半,有交集的日子不到600天,单独相处的部分更是屈指可数。

  没有比他们更不像恋人的人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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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很久以前,有人摸着他的眼角说过:你这里还会难受么?等离开系统,我陪你再去查一下眼睛。

  后来这个人离开了一段时间,再回来的时候,这句话就只剩他一个人记得了。

  再后来,当他有一天离开系统住进医院,由医生给他蒙上眼睛,连他自己也把那句话忘了。

  只是在漫长的黑暗过去后,解开纱布的那天,他站在疗养院的窗边,看着天光从刺眼到平和,忽然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。

  那是一个年末,他听着护士小姐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圣玛利亚广场那边很热闹,不过除了那里,其他地方都开始冷清,商店总不开,新年要到了。

  疗养院外是空空的街道拐角,他看着那边,有时会觉得有几分熟悉。

  小护士问他为什么走神,他说没什么。

  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寂静的街道,明明还没入夜,街上就没了人。那应该也是一个新年伊始,外面下着雪,他大步流星往住处走,就像是……想回去见一见某个人。

  ……

  万幸,兜兜转转这么久,他还是见到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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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眯着眼看他,忽然凑过去亲了他一下,说:“不行,怎么就行了。”

  游惑:“?”

  这里的浴室很狭窄,这位高个儿先生仗着地形优势,亲得游惑“节节败退”。

  “我洗完了,让我出去。”游惑后仰了一下脸,皱着眉说。

  并没有任何作用。

  秦究低笑了一声,继续亲一下怼一下,把他怼回最里面。

  “我还没呢。”秦究说:“一个人洗澡有点无聊,这位男朋友介不介意陪我再来一遍。”

  “介意。”

  秦究又亲一下:“你再想想。”

  游惑:“……”

  他绷着脸跟秦究对峙许久,啪地开了花洒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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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究看着他平静如常的侧脸,忽然伸出一根食指,将他捻转耳钉的手勾下来,低头在他唇角吻了一下。

  他说:“很早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。”

  “怎么做?”游惑微微往后让了一些。

  “在这个地方光明正大地吻你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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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迟钝的人,可能真的是在冰水里泡惯了,要等到完全融化解冻,才会后知后觉地尝到之前寒冷的尾巴。

  但这是好的征兆不是么。

  只有身处暖春,才会怕冷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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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带着一身伤,废掉了程序12个攻击口。得以喘息的瞬间,也许是天地太过安静,他不知怎么,忽然记起第一次见到秦究的场景——

  那人站在红瓦屋顶的边缘低头看过来,眼眸里含着光,像盛了烈阳。

  那天的考官A孤身站在暴雪中,扯着手指上缠绕的绑带,满是疲惫又站得板直。

  他想,他见过一个光明炽热的人,靠着这个,他可以走过所有寒冬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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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游惑摇了摇头,他说:“我只是在想,我跟你对于真实的定义可能不太一样。”

  她问:“怎么不一样?”

  游惑平静地说:“我知道我经历过这些,这就是真实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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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,长风高卷,尘雾翻涌。

  12822个独立考场开始分崩离析,这些蜂巢一样的土地上发生过的种种,生死爱恨,悲欢离合,从这一刻起将不复存在,也会永久存留。

  有人哭,有人笑,有人茫然,有人惊叫。

  楚月在无端嘈杂的背景中眨了一下眼,陌生的黑暗朝她席卷而来,那片黑暗之中,隐约有熟悉的身影直奔这里而来。

  她想起不久之前154的话,他在动手之前问她:“害怕么?”

  她说这有什么可怕的,她有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,无论如何,他们都不会丢下她。就像她永远不会辜负对方。从此以后,他们自由了。

  很奇怪,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,有那么一瞬间,她却想哭。

  最后的最后,她在视野尽头看到了游惑和秦究,还有硝烟散尽后不知多远之外的夜空,星星点点,有模糊的亮色直铺到天边。

  那是系统里永远看不到的景色,是万家灯火,是喧嚣人间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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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星辉穿过薄透的靛青色夜空,落在高楼一格一格的窗玻璃上,再穿过浅色窗帘,落进房间里。

  照着楼下两人的床沿,也照着楼上楚月蒙着眼睛的纱布。

  不久之后,高齐他们会先行离开,回归部队配合例行审查,补全这些年关于系统的种种。小护士一头乱麻,但依然会照他说的,把906的秦究和907的游惑并进一间病房,又把楚月从楼上移到楼下。

  所有体征数据自此趋于平稳,所有风险都已过去,他们会在不久后的清晨醒来。

  那天是12月7日,冬,大雪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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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天小护士问他,为什么要这样寸步不离地等着。

  他没回答。

  其实是因为很久以前,他对他的大考官说过一句话。他说:等哪天从这倒霉系统里出去,我陪你再去检查一下眼睛。如果要做手术也没关系,我会在旁边等着,等你睁眼。

  后来种种意外,他错过了那一幕,甚至忘了这句话……他始终耿耿于怀。

  所以这一次,无论如何,他不想再食言。

  从此以后,他都不会再食言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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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耍宝的儿子一走,老于便接过了话茬,跟游惑和秦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
  他依然不擅长跟自己这位外甥聊天,内容平淡简单,并没有什么趣味性,无非是些可有可无的家常闲话。

  但没关系,有“家常”这两个字就够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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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治疗结束的那天是4月17号,楚月坐在床上,听见小护士笑吟吟地对她说:“外面天气很好,疗养院的月季全都开了,你刚好能赶上最漂亮的那一茬。”

  楚月跟着笑起来说:“那我运气可真不错。”

  小护士又说:“一会儿拆纱布的时候可能会不太适应,我们已经把光调好了,但你可能还是会觉得有点刺眼,会看到一片全白。相信我,很快就好的。”

  楚月又笑说:“没关系,一片白我也常见。”

  小护士以为她只是顺着话开了个玩笑,其实不是。她确实经常见到这种场景,在她的禁闭室里。

  每当禁闭室开始生效,她就会看到一片白色,茫茫无边,东西南北都望不到头,她孤身一人坐在其中。

  有很长一段时间,她都觉得这是对她一生的概括,孤零零地来,孤零零地走。她最怕这样,又注定会活成这样。

  她一度认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,但每次走进禁闭室,那片白茫茫的世界又会笼罩过来。

  就像现在,她虽然说着“没关系”,但依然会下意识希望,那片刺眼的白色持续的时间短一点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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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光亮渗透进来,视野愈渐清晰,她终于看清了周遭世界——

  不再是白茫茫的雾,而是人,很多很多人。她看到了A、看到了001,看到了高齐、赵嘉彤,看到了老于和小于,看到了杨舒、吴俐和舒雪……

  那一瞬间,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:生死之交。

  但这个词太厚重了,带上“生死”总显得有点悲壮,她希望这些人永远不要再和“悲壮”扯上任何关系。

  那就……挚友吧。

  楚月想。

  如果有点平淡,那就在前面加一个词。

  4月17日,她拆开纱布睁开眼,有一群人在宽大的玻璃外等着她,那是她一生的挚友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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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刚离开系统的那段时间, 他们试着摒弃这些数字, 改喊名字。其他人还好,他们这群人之间却总不能习惯。

  这样来来回回拗了很久,最终又陆陆续续叫回了代号。

  他们都是彼此关于那段经历的见证者,只要还在见面, 就注定还会想起以前, 会想起曾经在系统里的日子,想起见过的人, 做过的事。

  但是没关系,一切经历不论好坏都有价值, 至少组成了他们完整的人生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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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很巧,那天是9月22号,秋分的前一天。

  闻远傻在屏幕前的那一刻,于闻正从哈尔滨某所大学的阶梯教室出来,拎着书包一边回信息,一边跟同学商量午饭吃什么。

  吴俐和杨舒站在北京某个实验室里,戴着专用的眼镜,趴在仪器旁记录数据。

  狄黎在上海的某栋图书馆里支着头,手机开了静音搁在旁边,偶尔会忽然亮一下。

  舒雪换了工作,正走在浙江某个城市的街上。系统里的很多事情她都慢慢记不清了,只记得自己好像做过一个漫长的梦,梦里有人跟她说,如果以后有机会,可以在这个城市里见面。

  她会在这个每天经过的街角遇见一个有点腼腆的男生,他因为身体缘故休学许久刚回到校园,他会挠着头被人推上前,尴尬地说:“我叫赵文途,我能……认识你吗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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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个季节的天空总是很高,清透辽远。海风潮湿,带着浅淡的秋凉,顺着一绺长云直落天边。

  游惑忽然想起系统里的那片海,它总在固定的日子起风,固定的时间翻起浪来,固定的时候下雨,固定的时候飘雪……

  最重要的是,它永远望不到边。

  系统所有的风景都是那样,云山雾罩,没有边界。

  但这里不同。

  这里风遇山止,船到岸停。

  他身后的陆地绵延一亿多公顷,脚下的海有三百多万平方公里。再往南,至多不过穿于云上,绕地而行。

  这里的一切都有始有终,却能容纳所有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。

  世界灿烂盛大。

  欢迎回家。

  

  

  

  

THE  END.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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